麦高铭人民币应成为国际储备货币

2013年2月22日，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会见英国央行行长默文•金（Mervyn King），双方承诺将进一步推动建立中英三年互惠货币互换协议。作为全球最大的外汇和债券交易中心，伦敦显然将人民币相关的金融市场建设作为未来发展的重中之重。目前，英国处理的人民币结算的交易量排在中国大陆和香港之后，位列全球第三。

在财新记者的专访中，苏格兰皇家银行集团亚太区主席麦高铭（John McCormick）多次提到人民币国际化这一趋势。苏格兰皇家银行作为英国最大的银行，也是人民币国际化过程中重要的参与者。麦高铭认为，进一步推动货币互换协议的目的，实际是培育伦敦的人民币离岸市场。他还指出，人民币国际化仍处于非常早期的阶段，但人民币资本项目开放是趋势。只有开放了资本项目，才有可能实现成为国际储备货币的目标。

财新记者：中英两国推动货币互换协议有什么样的意义？

麦高铭：货币互换协议是中英两国关系良好的又一例证。目前在伦敦离岸货币市场，人民币处于人民币不足的赤字状态，货币互换协议[]，有助于解决伦敦离岸货币市场人民币不足的问题。反之，如果人民币处于盈余状态，也通过互换协议让中国央行回收一部分货币。

虽然货币互换协议的机制非常简单，但这对伦敦离岸货币市场和人民币国际化都是非常重要的。我们认为当前人民币货币市场的发展和三四十年前欧元对美元货币市场的发展是一样重要的。

中国政府特别是中国人民银行目前在努力和各国政府达成人民币互换协议，英国央行也非常希望和中国人民银行进行有关英镑/人民币互换协议的讨论，我们认为这是一个非常积极的迹象，我们预期中国政府将会开放资本项目，这将会使人民币能够自由浮动，这有助于增强跨境商品和服务的流动性，这对未来的人民币债券市场也是有利的。

财新记者：根据SWIFT（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讯协会）的数据，人民币的使用率在第16位，这和中国第一大贸易国的地位不相称。有哪些办法可以提高人民币的使用率？

麦高铭：人民币的使用率有多高，要看未来中国经济有多开放，资本项目有多开放。目前国际商品贸易交易都使用美元，中国作为自然资源的进口者，不管是煤炭、铁矿石、钢铁、天然气，这些商品进口时都是用美元结算。

但我们也看到了一些变化，比如伦敦的金属交易，香港的一些期货交易都开始使用人民币结算。所以我觉得，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能够看到一些商品交易市场转向使用人民币。在推动国际贸易使用人民币结算的过程中，商业银行可以起到关键的作用，因为它们可以推荐客户开设人民币账户，以方便使用人民币付款。而在一个更根本的层面上，中国政府需要和各主要贸易国逐渐建立货币贸易互换协议，我们很欣喜地看到中国政府正在朝这个方向努力。

财新记者：听说越来越多外国公司愿意用人民币结算，贵行的国际客户情况是否体现了这个趋势？

麦高铭：我们在英国有一些不同行业的公司客户在开通人民币账户。对那些向英国出口的中国公司而言，他们可以要求英国的进口公司用人民币付款，这样可以省去双方因为汇率变化而购买对冲产品的需求，简化跨境贸易结算程序。人民币结算还可以使出口方能够更快的收到进口商的汇款。

作为一家英国政府拥有大部分股权的银行，我们的一个目标是使通过我们的产品和服务，使英国本地公司能够更有效率和竞争力地参与跨境贸易。

财新记者：离岸中心的人民币是否需要回流中国的渠道和机制？你怎么看待这一问题？

麦高铭：根据我的理解，现在中国学术界对这个问题可能有自己的看法，但中国的政策制定者已经做出了决定。我在香港工作过18年，我的经验告诉我：一旦中国政府决定要做一件事，这件事是肯定会发生的。

我个人觉得，对走出去已经成为区域性或全球性公司的中国企业来说，要想获得更便宜的贷款，要想把海外利润转回国内，离岸中心必须有回流的机制。所有的货币，所有的市场都是循环的。

我的理解是，人民币应该成为一种国际储备货币，应该成为IMF特别提款权的组成货币，应该成为拥有政治和经济影响力的货币，只有开放了资本项目，这些目标才能成为可能。

财新记者：2012年，汇丰银行、中国建设银行都在英国发行了香港离岸人民币债券，这个趋势是否会持续？

麦高铭：目前市场上一些金融机构发行人民币债券的主要目的是品牌宣传。苏格兰皇家银行也曾经考虑过发行人民币债券，但是我们最后选择不发行。因为我们现在的流动性非常好，不需要现金。但是如果未来我们在某些领域需要增强现金流，我们会积极考虑发行人民币债券。

苏格兰皇家银行帮助许多金融机构发行过离岸人民币债券，包括中国工商银行，中国建设银行。我们在这个领域的客户还包括许多中国和国际公司。离岸人民币债券市场目前还是很活跃的，虽然去年香港市场出现了一定下滑，但这都是非常正常的市场波动。人民币对美元升值减缓会影响投资者的热情，而债券利息的增加又在一定程度上使发行者变得更为谨慎。至于未来趋势如何，在很大程度上还是取决于发行人民币债券的成本以及投资人民币债券的收益。人民币对美元汇率现在很稳定，但是对日元及英镑还在大幅升值。所以这就要看投资者和发行者审视问题的角度了。

财新记者：最近各国货币争相贬值，这场“货币战”对人民币有怎样的影响？对其他国家市场呢？

麦高铭：所谓的货币战争或者货币之间的相对贬值其实是相关国家量化宽松政策在起作用。

苏格兰皇家银行认为人民币现在的估值还是比较合理的。至于影响，这要看中国是在和哪个国家做贸易。以中日之间的出口贸易为例，由于日元越来越弱，日本购买中国商品就会变得更贵。要解决这个问题，要么是降低你的产品利润率、要么是减少运输产品到日本的成本。

这轮货币贬值潮的影响有多大，取决于两国之间贸易额以及货币在两国之间流动的规模。比如这次的货币贬值潮对美国影响就不大，但对日本就影响很大。

财新记者：RBS日前同意就涉嫌利率操纵向美国和英国监管机构支付共6.12亿美元罚款，从这件事中RBS所得到最大的教训是什么？

麦高铭：利率操纵是个行业历史问题，有很多银行都卷入这个事件。最近我们与监管机构已经达成了和解。在员工方面，在全球超过14万员工中，有21个人做了错事，他们都被解雇和惩罚。我们还做了一些其它的改进工作，都达到了监管方面的期望。

从这件事中，我们学到最重要的是贯彻员工的职业化，继续保证他们能够专注于规范操作，所有员工都绝对清楚他们的角色与目标，他们的目的是服务客户、争取客户利益最大化，他们需要做得合理、规范、明智。这是我们学到最关键、最重要的教训。

记者点评：

2012年上半年，伦敦的人民币交易和外汇成交量有显著增长。根据伦敦金融城发布的数据，人民币日均外汇现货交易量增长150%，达17亿美元，反映离岸人民币资金池更大的流动性。人民币贸易服务增长至22亿元人民币，与2011年上半年均值相比增长390%。

对中国而言，伦敦是个很关键的金融市场，对人民币在欧洲市场的发展，以及对欧美时区地区提供人民币服务都至关重要。这次中英两国就货币互换的讨论，为人民币国际化向前推进准备了更多的铺垫。

伦敦建设人民币离岸中心，对伦敦自身的发展也颇有益处。目前伦敦面临着激烈的国际金融中心的竞争。欧洲市场上有巴黎、法兰克福等对手，国际市场还有纽约、香港和新加坡这样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对英国而言，谋求和推动货币互换不仅能够巩固伦敦的人民币离岸中心地位，同时对苏格兰皇家银行等英国本土金融机构而言，也意味着更大的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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